禽生兽死,鸟飞云走,自然之数,规则中又时常催生出乱七八糟弄脏双手的变化。武大郎勤勤恳恳,卖半辈子炊饼,站在阳谷县城的街道,碎步徘徊,落雪中迷茫和惆怅。最终懂得,做出人人都爱吃的炊饼重要,在家与潘氏卧榻,孕甜生蜜,造爱弄情,也同样重要。

夭灼明艳的婚姻,当然不是爱情的终点。婚姻很大一部分,是在不知不觉中做对前人的继承和模仿的活动。仿佛一条鱼,要去往河海,本身却不知为何,鱼群集体明白‘突围’二字,轮回被戳破,要等千万年之久。与鱼一样,始终牵萦的世俗衣物,世人不穿也得穿呐。参与和旁观,恰当又不恰当。参与,变不出太大花样,只能在原本皂色的基础上,染花点蕊,弄些小文艺名堂,增添品味和心得。 旁观,习得仙境高度的理解,心赍远志,河底的砂石赤裸裸得显现,露出通天路道,二八星区甚明朗,眼看立马能够再次升华,但在时间推动中,止步。

嫩美的肉体,诱人的才华,烟霭弥漫,乱花入眼,婚姻之前,像个美丽仙境,龙翔风翥,与滚烫的姑娘对着镜子相拥而入,互相灌溉和生长,令人憧憬。单一的床友,不变的味道,陈醪旧香,不知其中的好,婚姻之后,像个包装过的陷阱,暗洞无底,令人恐惧。全世界,滴答一下一秒钟,四五个人离开生母,肉团团入地,新生命降临速度之快,一方面说明一秒钟里全世界有四五对男女在进行爱的劳动,交配顺利,也说明人群往仙境奔走,往陷阱里跳跃,从未间断和停止过。

憧憬中恐惧,恐惧中憧憬。婚姻的作用产生反作用,是欲望的封锁,又是欲望的催化。男女无心,先生而后有,后有于是复杂缠绕。结婚和离婚,两个人造的词语,似乎对立。但最初的事物不是结婚,最后的事物也不是离婚。结婚的悲剧,在于附加的东西过多,离婚的美好,在于其不可复现的破碎。结婚的美好,在于附加的东西太美,离婚的悲剧,在于破碎往往不可复现。人喜欢一窝蜂做事,现在一窝蜂结婚,一窝蜂离婚,常见不怪。如此多的一窝蜂,多是草草看待,毫无准备以及思考。

我拿我爸妈的结婚证去公证处公证我的出生证。路上我想,没有出生证的孩子,在这个世界上是怎样的存在和证明,结婚才能生小孩什么时候是个头,我没有公证过是否说明我不存在,瞬间变成《黄金时代》里的王二,几时能遇女医生清扬。

公证处的年轻女公务员哈哈大笑,说,“这个结婚证为什么名字和照片都被涂了,这个结婚证是无效的,所以你不能做公证。”“我属于野生?好吧,那我让我爸妈补办结婚证吧。”“上面的信息都看不见,说是任何人的结婚证都可以。”“哎,我爸妈年轻的时候吵架,吵完后不知道是我妈还是我爸,估计我是我妈,拿笔在结婚证上解气,涂得很认真。(如果三十年前离婚很方便,我妈妈估计会去拿本离婚证了,而不是像个小姑娘一样赌气)”年轻女公务员又笑,拿不下主意,说去问下领导。领导应该结过婚,说可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