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氤氲,时间独奏,连下三十余天忽大忽小的梅雨雷雨毛毛雨台风雨,恣意时光,夹缝中生存,雨水自由落下,被命运押送进下水道和湖里,雨是云的记忆,从海面上来,从草地里来,从人的呼气和眼泪中来,葡萄和桃子在烂与不烂的边缘,过期的牛奶在过期前的一秒还能喝吗?扔掉之前他们还未说再见,我在判断哪些东西该扔哪些东西不该仍时陷入久久的困境,最后需要被扔掉的是我自己,我应该去往其他地方,一探宇宙的精彩,但是拿把刀出门也不能随便称自己是浪漫的好汉,也有可能是村口杀猪的单身汉王二狗。

梅雨季偶尔晴天,影子终于有了边界,给快发霉的人们缓了一缓,幽怨的鸟在枫树上在闷热的天里失去任何活动的兴趣,面无表情,仿佛抑郁症晚期,青蛙像公司部门开会,嗓门大得像菜市场的大妈还价吵架,拉通,对齐,包装,呈现,一群神经病,我们是否真的需要软件升级,万物互联,都是无聊的资本把戏 ,遛狗,户外跑,湿气热气,笼罩下来,夜晚海边的闪电,仿佛云朵长出的根,那朵云我是认识的,它想驻扎在理想之地,或者像猫一样被我养着,不过踌躇不久就在高楼边下了一场雨。

七八点,天开始黑,这个城市难得有彩虹和晚霞,热浪未退尽,在即将打烊的浦东花卉店里,拿束栀子花,扫码,付钱,门一直开着,老板跑路了,早早遁离,会面浦西的老相好,叶团中的花苞,清香,放于用来装毛笔的淡黄绿色笔筒,等它在清晨开或者它喜欢的任何时候开,或者听到我说的一个笑话,没忍住,就先笑开了,绿意增添,屋子里凉了零点零一度,一个细胞感觉到了,双手捧着雾气,带着一个吻出门,是克尔凯郭尔的忧郁,夏风把夜晚和星星吹得很遥远,银河璀璨,牛也飞在空中,可能是附近有人在开会,今年业绩要翻一番,做大做强,傍晚下雨之前的蜻蜓,一片枯黄的叶子飘过车窗,来自去年秋天,地板上,西瓜,滚过来又滚过去,身上是一条条河流的影子,流淌到未知的远处,要爆了,不如冰镇后被我吃掉,这是命运的截止。

黑夜夹杂着暑气,沉重下坠,仿佛梅子生气的眼神,蛙声鼎沸,热量压着不安的大地和本来就被口罩封印住的人们的脸,爱情在反抗蒸发,所有人都是引发爱情的诱饵,青年的暑假,偷偷摸摸出门,偷偷摸摸散步,借着公园微弱的灯光下,鼓起勇气偷偷摸摸牵手,萤火虫落在她的发梢上,一闪一闪,仿佛是她的心跳,半杯隔夜的可乐,立秋了,天就浮了起来,月亮弯成戒指,等冬天来,星星落在草上,变成白霜。童年是一张白纸,是诗人漫步的年纪。孩子在电梯里谈论 C++ 、Python 课程,世界怎么这么发展下去了,真他妈的操蛋,狗子在草地里摇滚,谁知道是在创造音乐。天开始热了,云很好看,晚霞在湖面,我梦回二十五岁,仿佛昨日。

大小不一的雨滴砸在挡风玻璃上,散开,形成不规整的圆状,仿佛月球表面的斑驳,在还未滑落的时候,雨刷一下两下毫不客气得扫过,眼前的一切短暂清晰,雨滴又落下来,红绿灯和车道两边路灯的灯光,稀散在夜晚的空气中,我就是其中的一滴雨水,在准备一口气开往海边的时候,被一个一个的红灯拦截,在到达海边之前,我需要把一封信交给我的老相好,她曾说我复杂又简单,简单是不会有很多话,她说,看见我就看见寂静,复杂是因为她在我身上游走的时候,我却莫名其妙停下来思考逻辑学,思考本质,是谁控制了谁,这让她第二天决定离我而去,敏感的触角织成一面蜘蛛网,在风雨中捕获灵感,偶然和机缘,挂在网上之后成为一个个瞬间的语言果实,这些生命深处看似微不足道虚无缥缈的,于是被真实存在过。但是织网本身就依靠灵感,偶然,机缘,看似是悖论的互相要求,却依然魅力满溢,再会,二〇二〇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