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月亮变旧了,还想挂满了昨日的时光。小区楼下的街道还算干净,路边的树每天止不住得撑开一点,开始把灯光变柔变绿,捏一捏,勉强能挤出一滴两滴水来。只是在板砖堆积的繁忙都市里,春天没有春梦,闻不到花木的味道,听不到流水的声音,在这个地方,身边没有真实好看的女人可以听你叙述化不开的思想,天边也没有彩虹可以拿下来做腰带。

窗外的天还没黑透,淡红的天是因为无数下班的车灯和不灭的大楼,加上很重的雾气霾气,仿佛活在蒸笼里,所有人都逃不出去。高楼开始亮起后显现出傲慢的轮廓和俗里俗气的广告。黑夜,本该不属于眼睛,但是还得继续疲劳,装不下几个梦。躲在四处的野猫,体质良好,趁着温宜的天酷热还没彻底来临互相拥抱,叫声在林间楼间跌宕起伏和传递,打扰着公寓里写论文的大龄单身女士以及小区里来回穿梭的外卖小哥,不知道叫声是糟心的痛苦还是令其他异类艳羡的享受。我觉得爱情是痛苦的,不管是人类的还是阿猫阿狗阿熊的,因为我觉得生命都是痛苦的,来到这个世间,又悄然离去,过程都被种种古怪束缚。

回国之后,耳朵里眼目里逃不过的最多的词汇就是买房、买车、相亲、养娃、扫黑,只有一次在咖啡店听到两个少年谈论诗集《黑夜怀疑我》。什么样的水养什么的鱼,这个地方我觉得没法呆,我想要离开。杭州,会好一点,我想。滨江的夜景跟苏州大裤衩边一样,灯光的色彩搭配没申城那么俗丑,是后院城市该有的配置。听说杭州城的美容水平已经跟韩式美容接轨,所以造成杭州城遍地都是鲜花的错觉,那些面孔固然是南方人该有的清秀,却鲜有人带着想要去交流的灵性。街边拍的不是爱来死去的韩剧,而是各种糟糕的视频各种秀,大到曾经独步广场的绝经老大妈,小到落地不久无辜的萌感小孩,杭州的基础服务又没跟上,高铁站出租车要等一个小时,滴滴的司机边打着电话边迷路,双方都不知道对方在哪,乘客们都变成了孙悟空,遍地找师傅。烦躁的心情,看不到繁花,想要离开。

再次走过醉白楼,玉莲亭,灵隐寺,动物园,在西湖边公园的座椅上,初吻被突然失去,十多岁的年纪,动物凶猛,喘不过气来,椅子上还有我深深的抓痕,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回到过去,那时姐姐教我怎么物色具有贤妻良母潜质的女孩,哪些女孩值得一追,哪些女孩只有空空的躯壳,想想生命其实都一样,最终都化为尘土和虚无。

喝酒吧,在湖边,西湖的风在远处不轻易生起,婉转曲折,窜到脖子边,已经变得温柔,仿佛脖子边长发姑娘香甜的呼吸。半杯酒,雾蒙蒙的远处,时间和空间变成曲线,我看见你走来,穿着长裙,不用说话,这样就挺好。是想象力的作用,肉体本身是单向的,害怕破碎和毁灭,精神嫁接于肉体,脱离不了想要排斥的固有的规律,即使可以超越安顿身躯的目的,因此第一畏天命,畏无形的无法抵抗的前世主宰。过了一个寒冷的冬天,你带来的吻,传递到脚踝,不是欢喜的习惯,是情感的驱使,带着叶尖的一点晨露,再次开出花朵。心里要是有刹车,就不会在乎那么重的情感停不住。

酒杯见底,回忆起几年前的梦境,并未在弗洛伊德的书里看到类似的解释,不同时间的梦属于同一个世界里,有两个存储卡,用于存放记忆,一个存白天的真实,一个放梦中的虚幻,但我还没找到一个方程式一个逻辑公式或者一个可证伪的命题,连接成一个共同体。不对失去的时间感到惋惜,也不对未来的日子充满憧憬,是悲观主义的变身,不着调,像流浪的杰克一样。期望飞机会在空中的云层中丧失意识,如果我是不知名的茄子,也想遇到不知名的肉丝,变成完整的鱼香茄子煲。

第二杯。身不由己,收拾不了的情感,放在一杯 Mojoto 里,又倒进肚子消化掉。Mojoto 这个名字来源于西班牙语,本意是弄湿,名字直抒胸臆。我看见你离开,城市的雨天,枫树灌满忧伤,听雨落。一场爱的活动,伤感主义与性的集合。雨水之上加上爱,制造模糊意识里的酒,那朵云很陌生又复杂,妖刀、贪念、嗔怒、幻想、空虚、欲求、反思,繁杂错乱,用神学哲学科学理性感性面对,用缜密逻辑理性推理,依旧无果和无策。影子在身体里犹如漂浮在太空中,挥之不去,遗忘在成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