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冬天是一部无味的电影,终于到达尾声,适合恋爱的雪天也不再有。公寓南边的树叶还没落尽,心升顾恋,再慢一点吧,北边的树头已经萌育出紫芽,心升绝望,某一天就会悄然开放,太快了吧。尝试开始喝酒,从日本的清酒米酒开始试起,酒不会让我有顾恋,也不会有绝望。脑袋的所有细胞都在跳动,欲要跳出脑壳。我感觉在湖底,重力只剩下一半,踩在云间,仿佛是个孩子,重新生长一次。


大地的瞌睡,在镜子里凝固。月光给大地铺了一层薄薄的绒毛,绒毛下,时间正在发生蜕变,蜕变成吞噬掉永恒的形状。步调一致的人群,他们空着双手,不知道去往哪里,黑色是主要色调,这正是蜕变的诱导,是融化一切的催化剂。约克夏说要抱着我,才能体会到恐惧。约克夏说要离开我,才能触及幸福。约克夏抱着我,我成为可怜的代表,约克夏站在街对面,我成为哲学家的想象。


云被风散成碎片,落下第一片雪,仿佛最后的一泡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最后一泡,不知道什么时候重新下一壶,仿佛第一口酒,不知道什么时候抿第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适合停止续杯,就像初恋,不知道什么时候吻第一下,不会再有,也不会永远没有。


窗外的河面,是雪的敌人,时刻倒映着手舞足蹈的干枯树枝,静谧的一切,只有女孩撒尿的声音,成为哲学家的论题。我想睡在墙壁里,睡在雨里,时间和你在我眼睛里发霉。数字本来是纸面上的符号,一有了代表和含义,就变得要命,即使在语言里生活好几个世纪。


我的生活在铁轨上铺开,在碎石子中汲取养分,周日早上,里尔的广场清凉如水,人头稀少,风开始调戏树叶,太阳已经抢走我全部的黑暗。我讨厌成群的鸽子,面包会被抢走,不抢走也不会让你好过,在广场中间的你现在就很被动,站着哭也哭不出来,表情从惊愕到木然。飞起的鸽子毛很轻,落在你的肩膀上。恐惧感很重,固定着你的步履。我可以冲过去赶走鸽子,演绎一次英雄主义,但是我不能动,一动就我会被撕成碎片,跟羽毛一样乱飞。


云逐渐游荡,带来覆灭一切的雨。雨中所有的建筑,仿佛一座座墓碑,雨中的鸽子自然也飞不起来。姑娘们躲在那些建筑里,穿不穿衣服都没有关系,但她们没有伞和雨衣,就像鸟没有翅膀,就像没有阴霾的夜晚。这是梦里的大雨,我见到你,我不说话,你不说话,寂静得像时间的湖面,我融进你的脖子,再融进你的手掌,你开始发热,我就开始蒸发。